她的二三事

淮生 · 2012-6-20 05:44

她的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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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在一个偌大的城市，你可以错过六点钟的下午茶；可以错过跳蚤市场新上市的格子衬衫；可以错过回家的末班车；可以错过最后一盏灯熄灭灯，但是请不要错过每天午夜和啊蛰分享的音乐，今天为您带来的是王菲的《乘客》。”他播完最后一首歌，走出录音棚在无人的走廊上抽着一根香烟，不知名牌子，是她喜爱的。因为这种牌子的香烟有着的盒盖上不会像其他香烟一样貌似人道主义的写着：“吸烟有害身体健康。”她说她喜欢这句：“寻寻觅觅，终年不遇。”不像广告标语，倒像是对一个人的眷念和回忆。他记得他们刚刚遇见的情景，他下班回家，进入深夜的城市依旧灯火辉煌。像是失去控制的机器一样，要某个时刻突然断电或者长时间使用而报废才会停止运行。他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对岸的高楼发呆，那里是他所在城市最高的建筑物，要把头仰到有劳累的程度才能看见立在最上面的广告牌。那个时候他还不懂得抽烟，等车的时候他会闭着眼睛，回想自己初来到这个城市时的窘迫，大学毕业，走过许多城市，面试无数单位和公司却都是以“静候通知作为对他的答复。”即使他刚刚毕业，他也明白那是无果的表达方式，这个社会很搞笑，明明很现实，但却又总是用很婉转的方式来把它的本来面目呈现给你。他惶恐不安的在家呆了一年，实在熬不下去了，虽然父母会说：“既然这样，你就在家附近找份工作吧，我和你妈毕竟都是有收入的人，你只要能养活自己就行。”起初他觉得感动，但后来他渐渐明白，那是出于无奈而表达出来的一种慈爱。他是男人，他懂的这个社会给予他性别的责难。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拿了父母包里的钱搭上了背上的火车，于是这个城市开始有了他的呼吸。也许是因为他命不该已。他遇到了那个改变他命运的人，那个人穿的得体，见他气质不凡却面带窘色，于是便与他只话家常。知悉他的种种便利用自己的关系把送进这件小有名气的电台，收入一般却足以养活自己。他感谢他每逢年节都去拜访他，直到他侨居别国。她走进他身边的时候，他正在为犯困而打盹儿。她轻轻地拍下他的肩膀，因为生性敏感所以惊慌地醒来，见她站在自己面前。粟色的发、单薄而瑞红的唇、白色的棉麻裙子、碎花的布鞋。她想大部分女孩一样光着脚穿鞋，因为这样脚踝处有摩擦而来的暗红色印记。她对他微笑：“请问，你能借我根烟抽吗？实在太冷了。”“不好意思，我不抽烟。”“哦，即便这样，那我们聊聊天吧，聊天可以使人忘却寒冷和饥饿。”他还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他的身边。他问道她身上的香味，是“雨季后花园”淡淡的香味，适合这样年纪的女孩，不会香得浓烈。即便在炎热的午后这种味道也会让人觉得舒服。她说：“你喜欢我身上的味道吗？”“……”“我比较喜欢爱马仕的尼罗河、周末，水之恋，菲拉格慕，因为它们的味道很清淡，有人说香水就是许愿池滴在人间的水珠。”“……”“呵呵，你一定觉得这个说法很荒谬，当然啦，因为只是我说的，我是一个很相信神的人，我们全家都是神的教徒。因为我相信相信圣洁的神灵，我的灵魂会的安息，哪怕我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我依旧可以再内心深处找到一块土地来栖息。”“……”“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只是想听你说话，我并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那你为什么还要选择去做NJ呢？”“？？？”“呵呵，其实，我是有备而来，我常常看见你走进这家电台，做午夜的音乐档，我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靠在江边听你的声音在这流淌着城市的空气里，我看见那些灯花倒影在水面上，看见偶尔低飞的鸟群，我会特别想看见到你，然后和你回家，和你接吻，让你的受抚摸我的皮肤。”“哦”“你果真不爱与人交流，我和一样不属于这个城市，其实拥有这个城市户口的人也不属于这个城市，这个城市太大了，大到看不见日出日落，因为建筑物太高，有时连阳光都是奢侈的，我靠在江边的时候有时连潮涨潮落都难以听见，因为汽车的鸣笛早就淹没了……，有的时候我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呼吸。”“我们的确活得太牵强，从来都是为了自己，我从家乡来到这里，看着不认识的面孔和风景，哪怕我能听懂他们的语言，我依旧觉得自己处在无人之境。”“你的家在哪里？”“L城。”“我们隔得很近。”她告诉他是怎样一路从那个常年雨雾的城市来到这个干燥寒冷的城市的经历。那么一个漫长的夜晚，一直都是她在不停地说话，他只是偶尔报以语气词来作为在听的证明。他记得她说她在火车上遇到两个混血的白人女孩，她亲昵的和她们亲吻，抚摸它们金黄色的头发，然后盯着她们纯蓝的眼眸发呆，直到两个可爱的孩子的疲倦地睡去。她还说她套票去了大连，看见了人们口里在冬天里最美丽的渤海。她说她站在海边突然就想一步一步走进海的中央去，她仿佛看见自己在深海下游来游去的欢快样子。最后她累了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他不忍心打扰她，因为他喜欢看她闭上眼睛以后常常的睫毛覆盖在眼皮上的样子，喜欢她鼻子里传来的暧昧的气息。他想他是否应该叫醒她，然后带她回家。可是这个晚上，他们相安无事地坐在班车站上睡了一个晚上。那个晚上他的梦里突然有了色彩。次日醒来这个城市出现了少有日光，她推醒他说：“我饿了，你带我去吃东西吧。她总是这样自作主张地和他打开话题，让他无法回避却不讨厌。他试图去想他们的关系，恋人、蓝颜、知己、朋友，事实上他们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但是他觉得自己似乎喜欢上这个出现在他面前的神秘女孩。他带她去他经常去的那家早茶店，人潮涌动，声音嘈杂。他与她坐在逼仄的餐厅里一口一口地吃着热腾腾的小笼包，她说这是她最喜欢的，因为小所以可以一口吞掉，有了安全感便会觉得食物的香甜。他不言不语地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吃掉一整楼包子，说：“一般女孩总是斯文的小口吃掉它们。”“我坚信我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但是，好吃东西应该大口大口的享用才有意思，何况人在饥饿的时候不会讲究斯文或粗鲁。”她笑眯眯地对他说完话便继续埋头吃东西，他看着这个女孩不知道该如何想象接下来他们该干什么。还好她没有为难她，吃完东西便用一贯的笑容对他：“我得走了，忘了告诉你，我叫乔，是自由撰稿人。”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关于她的事情，他说：“我叫林，白天在声音堂卖唱，晚上在电塔做NJ。”她说我知道。他预想问，我们是否还能再见，她已经走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他的同事朝他走来，说你还不下班吗？他摇摇头：“我还想再等等。”王菲的最后一个音调落下尾音的时候，他抽完了烟盒里最后一根烟。他起身预备离开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她。“我是乔”“我知道”“我在‘blue’你来这里好不好。”‘blue’她夜晚卖唱的地方，曾经他问她你为什么会去blue？她回答说因为blue的发音就像鱼的呼吸一样。她在blue卖唱。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知道的事情，那晚她被无聊的男子困住，他接到电话奔过去用搁置在吧台的酒瓶砸向那个门口粗话的男子，顿时空气凝固成血的味道，他拉着她的手飞奔在深夜的马路上，午夜的风呼啸而过。她仿佛回到十六岁那年，那个喜爱传白色衬衫的男子带着稚嫩的她向今晚一样如同急切渴望飞翔的雏鸟飞奔在马路上。他们在阴暗的地下室做爱，互相抚摸彼此的身体，好像要把对方吞噬掉，要把纠缠在一起的身体扭成一团炽热的火焰。最后他们停在废弃的仓库旁，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看见她迷人的曲线，她火热的嘴唇如同那石榴般晶莹剔透吸引着他最原始的冲动，他粗暴地问着她的嘴唇，他的鼻息从她光洁的脖颈深入体内，她觉得这个夜晚不像那天一样，而是如同冰窖般刺骨的寒冷，但是她愿意与他做爱。寒冷的月光从破旧的木板的夹缝里照进来，她看着他，对他说：“林，我爱你。”“他喘着粗气说：“乔，我也爱你，只是没办法给你稳定。”时间在这一刻开始静止，她说：“那你为何和我做爱？”他说：“此刻，我只想感知你身体里流露出来的那种气息。”她说“林，你对我的爱，与爱无关。“她推开，利索地穿上衣服，一起收归平静，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她蜷缩在角落里抽着一根烟，他静默不语地看着她。最后他们都彼此相安无事的睡去。此后，他再也没有寻到她的音讯，好像那个如花妖娆的女子只是他多年臆想症里的一个梦。他合上电话，打车去‘blue’。多久未见，她一如当初的美艳。坐在吧台上喝着威士忌，见他来了便招呼他过来坐下。“林，在我失踪的日子里，你有没有想过我？”“乔，我整夜的想你。在她离开的日子里，他整夜失眠，因为失眠过多靠服用药物来弥补缺失的睡眠时间，他开始有了幻听。常常觉得她又回来了。午夜偶然听见锁孔传来钥匙传动的声音，他翻身而起，但是又突然想起她还不知道自己的住处。他带她去他的住处，想和她做爱。在漆黑的屋里情欲流淌在他们的周身，她脱下衣服路车肚脐上那个蓝色蝴蝶的纹身，她说：“林，这里面有个小生命，你是否愿意接受它的到来。”他开始慌乱起来，好事平静的湖面突然找到数只鸟群的清晰，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去。他说：“乔，我们别无能力养活它。”“为什么？你不喜欢它吗？”“不，乔。我说了我们没有能力去支付它的未来。”“那么，”“好了，乔，我们还有以后，我们还年轻。”他继续帮她退去衣服亲吻她的脖子，手顺着她柔软的发丝落在后背，一遍一遍的抚摸她那颗如同红豆一样的痣。她看着这个与他拥抱纠缠的男人，“林，既然如此，就罢了。”她反复念叨这句话，手摸索到的钝器重重的打他的头上，她闻到了那天他们第一次做爱的那个晚上那个满脸肥肉的男子身上的血腥味，她止不住的呕吐起来。她说：“林，既然你不能给我将来为何还要和我做爱？”她记起那晚她问他的话。她想：有的时候与某个人相遇不是因为爱，而是用来伤害。她怎么会知道那个一个夜晚，她就此有了他的孩子。她本想既然他不能有将来给她，那么就这样算了吧。于是她选择离开，可是不断呕吐和妊娠反应让她不再相信仅仅只是服用过量的药物而至。她看见那么一个温暖的地方睡着那么一个鲜活的生命，于是她想这样也许就有将来了吧。她回去找他，她哪里知道他迷恋的是她身上那种附带神秘的色彩向来与爱无关。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林，你这样慢慢地睡去吧，我即将来陪伴你。还有我们那个未见人世的孩子。我猜他定向你那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