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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不ＯＫ
本帖最后由 独安 于 2011-8-1 19:09 编辑
“卡拉，做我女朋友吧。你看我们都唱过卡拉OK了，你也就OK吧?”
我看着面前极力用轻松的话语掩饰自己的认真和紧张的陈语之，突然就蹲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泪如雨下。
周锦年，你看，他多么的像你，就连表达爱意的措辞都那么的相似。
只是，我固执的认为他对我比你好，因为他至少还陪在我身边，而你，我却再也找不到。
三年前我十八岁。十八年来什么美好都没有遇到什么乐趣都没有赶上，但至少我过得四平八稳。我以为我一定不会有什么风花雪月的誓死相随了。可是你来了，你毫不客气的打破了我努力维持了十八年的平静生活，然后如神祗一般站在云端得意洋洋的宣告，卡拉，我就是你的劫。可是有谁说过，明知道你是我的劫，我却甘愿万劫不复。
我一直清晰的记得高三开学那天，你作为新生被带到教室的讲台上。你走进来的时候班里顿时鸦雀无声。你说我叫周锦年，看过安妮宝贝的《素年锦时》么？就是素年锦时的锦年。我看着你微笑着亮如星辰的眸，一瞬间脑袋心里就都空了，只有三个字清晰的浮现，然后你的声音一遍遍的播放，周锦年，周锦年，周锦年。反反复复，百转千回。
从那时起，周锦年，我的心就不会为别人跳动了。
我开始频繁的注意你，眼睛总是不自觉的望向你，找不到你我就会突然变得急躁易怒，然后再无心做任何事情。
我抱着新版的《清醒纪》走过你身边的时候，你终于舍得看我一眼。我听到你惊喜的声音，你也喜欢看安妮宝贝？那个我曾想象过无数次的场面，造仿了无数次的对白，在这一刻却全无作用。我没能淡淡的说一句，是啊，很早就开始看了。然后转身离开。我只是僵在那里，脸红心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任由你拿过我手里的书，边翻边说，我还是最喜欢《素年锦时》，你呢？你抬头看我，亮晶晶的眸子里倒映着我窘迫的身影。我吓了一跳，突然反应过来你在等我的回答，我支支吾吾的说，我也是。然后转身就飞快的跑了。我跑的那样快，把你的喊声远远的扔在后面。你说，卡拉，你的书。那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也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的名字可以那样好听。可是请你原谅，我亲爱的周锦年，我必须跑开，我怕我再站下去就会不怕死的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我怕你知道我的不自量力。我怕如果那样我们就会成为擦肩而过的陌路人。你看，我是连爱都不敢说的胆小鬼，我怕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怕还没能拥有，我就得失去。
小南骂我没出息。是的，在你面前我不知道有多卑微。怎么办呢，我连爱你都觉得没资格。
那是2008年的夏天，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任由泪水滂沱。亲爱的周锦年，我没有办法理智的放弃，我知道对于高三的我来说，那才是最好的选择。我永远都明白，那么优秀的你，我怎么配得起。
小南一遍遍的叫我，卡拉卡拉，爱他只是你一个的事。你是最优秀的。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我。
我很想说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可是我说不出口。小南说的没错，爱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周锦年，你看，一遇到你，我就消失了自己的原则。
第二天刚到班里，你就拿着一本《素年锦时》递给我，我们交换着看，好不好？很好看的。我盯着你白皙修长的右手，突然没有勇气去接。我害怕打破这个唯美的画面，或者说，我害怕对比的鲜明让你看到我并不完美的手指。我第一次那么憎恨自己的不美丽。憎恨到对着镜子狠狠地拍打自己的手和脸，然后泪流满面。然而在当时，我只是静静地低着头，想不到自己该做些什么。我又开始埋怨自己，恨自己怎么能让你等那么久。然后我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你却对我笑了笑，把书放在我桌上，转身就走了。再没说一句话。
整整一天，我都在不可抑制的想象，如果当时，我开口说话了，该有多好。那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的《素年锦时》，放在桌上最显眼的地方，我已经看过很多很多遍，我最喜欢她用有些疏离的口吻，一遍一遍的诉说着不食人间烟火的醉梦，那是我永远的向往。
我把你的《素年锦时》和我的放在一起，我让他们肌肤相贴。把他们抱在怀里的时候，我想象那是我们，想象我们的亲近相拥。然后我们就真的越来越近。
那是一天下午，我抱着我们的《素年锦时》独自一人走上天台，在那里我才是真的我，或者说，那是寂静的我。可是我却看见了你，安安静静的坐在阳光里，手里拿着的，是两本《清醒纪》。你头顶的阳光投射在长长的睫毛上，那么美那么美。我站在那里，凝视着你，想把你永远永远刻在心里。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总之，你淡淡的开口，卡拉，站累了就坐我旁边来吧。我突然就脸红了，禁不住你一点点戏谑。但这次我没有跑开，我不想再逃避了，又或许，是你手里的《清醒纪》给了我勇气。我坐在了你的身边。你指着远处霓虹灯管装饰的巨大招牌，说，看见了吗？我希望那是你给我的答案。然后你转头，静静地望着我，卡拉，跟我在一起，让我照顾你，好不好？我看着远处你指的地方，着魔似的边点头边读着招牌上的字，卡拉OK。
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我光明正大的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羡慕嫉妒恨。你对我那么好，一直都让我觉得那么不现实。我总觉得，如果这是梦，就请让我永远不要醒来。
只是我不愿去想,如果是梦,又怎么可能不会醒来。
我拿着你的宠爱，当作我快乐的资本。我逍遥着，用你在我身边做一切美好的基础。我开始发现自身价值是因为你爱我。亲爱的周锦年,你给了我多少是我十八年来不曾拥有的。你是我最美好的歌谣，我会永远永远的唱下去。
看到韵棋的时候不知怎么就突然想到你,你们站在一起才会是和谐的吧。是的，我唯一想到的词,就是和谐。
她站在我面前，就好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低头俯瞰无家可归的小麻雀。她说,你就是卡拉吧。你知道他是为什么来这种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么？
周锦年，你看，这样的话从她嘴里吐出来，我竟一点儿也不觉得冒犯。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你曾经在你的故土是个多么光芒四射的风云人物，我知道你得到的奖状可以贴满整整三面墙，更不用说那些奖章和奖杯。我知道高二那年你突然开始堕落，抽烟喝酒打架，家人为你都快急疯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全用上了，可是你丝毫没有起色，成绩依然倒数。为了你能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父母只好用尽一切办法送你来我们这个偏远的小城，这里的分数线比其他地方低多了。也许，他们也想让你换个环境,远离那里的一切人和物。而这所有所有的起源，都是一个名叫韵棋的女孩。
我昂首看着她，那又怎么样？我感觉到我的心跳得平稳有力，我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我镇定的想要留住你，想要我能永远因为有你而骄傲下去。
她抬头轻蔑的笑了，怎么样？我来了，你认为你还有机会么?
看着她自以为是的脸，我就笑，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收起笑容，冷冷地说完，然后转身就走。
锦年，你看，我又像第一次同你说话一样选择了逃避，我不敢面对了，真的不敢了。我怕我伪装的坚强自信会在她面前溃不成军，我怕我根本没有足够的资格跟她争一个同她拥有无限回忆的你。我假装没有听见她说的那句，我是来取回他的。
周锦年，你看，她一点也不爱惜你，是不是？她把你说的像是一个包裹，只是寄存在我这里。
周锦年走的时候我没有哭，但是小南哭了。她说卡拉，我求求你，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甚至有些生气了，我怎么不清醒了呢，我明明很清醒。我只是问她为什么秋天会下雨而已。我只是知道，周锦年走了而已。怎么，就不清醒了呢。
走之前他见了小南，说那本《素年锦时》送给我，顺便，把《清醒纪》带给了我。
我没有去送他，因为我觉得，不会再相见的人不需要说再见。只是我没想到，日后这句话竟成了真的。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最后听到他的消息，我已经在厦门，大学快要毕业。
这期间，我笑过哭过，谈过恋爱也被别人甩过。但是，我从没爱过。一次都没有。
小南说，卡拉，周锦年死了。
我说，哦。
是谁说，最深的爱是，不相信死者是死者。
我不相信他死了，这不可能。他只是不爱我了，不想见我了，而已。
小南说，卡拉，他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是韵棋告诉他的，他有病，一直都有。可是他爱你，他只爱你。
我回到宿舍，拿起已经被抚摸得失去颜色的《清醒纪》，翻到有红笔覆盖的那一页。周锦年，为什么，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只有爱着的人，才会送礼物。”
我轻轻擦拭着那本《素年锦时》，很久，我都没有敢碰它，我怕碰脏了你。周锦年，我现在才知道，这，就是你最好的礼物。
终于，我站起身，仰着满脸泪痕的脸，对陈语之笑，“卡拉，不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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